忆“打铁街”的声音

万物无非我造，异质殊形皆妙。“打铁街”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春天的泉水声，那里曾经是棉湖手工业作坊的缩影，铁匠们认真而肃穆的匠心在这里流传，“打铁街”轻如梦呓的声音在时光深处一直响着。

对于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地道棉湖姑娘来说，时光暖暖呵护着我成长，永远记得时光深处那个声音，它就像红瓤西瓜最中心的那一小勺，一口下去满足而难忘，弥漫的蜜意温情让我不断发酵出生活的勇气。

时空的转换，记忆如鸿，点点星光闪烁在夜空中，仿佛一个无知的小孩。小时候跟着奶奶生活在老屋，经常要在解放路穿梭。八零后的小伙伴都喜欢看金庸的小说，那时候倚天剑屠龙刀都是哥哥们常常在家里讨论的对象，哥哥们说“打铁街”也许能打一把剑，一把像古代大侠一样随身佩戴的剑。当年小小的我偷听到这个惊天大秘密时，竟然把这个笑话当真了。以至于每逢圩日去赶集，路过“打铁街”总要去细听那个打铁的声音，总觉得那个声音是神奇的声音，是能造出行走江湖的那把“剑”。

那时候岁月素简，面颊稚嫩，无忧无虑的年龄，以至于后来被大人载着坐在自行车后面路过“打铁街”时候，总忍不住多看几眼打铁的人，看到铁锤敲打着喷溅的铁花就更加天真地认定打铁街的铁匠师傅是能造一把剑的，那铿锵有力的铁锤声成了我印象中神奇的声音，一直在陪着我成长，在我耳边回荡。

童年的笑话就这样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了，现在回想起来是天真无邪的，莞尔一笑却还是能清晰忆起那个打铁的声音。长大后，经常能听到别人谈起“打铁街”的故事。还记得2009年大一暑假去揭东地都一同学家里做客，她妈妈听到我是棉湖人，马上很激动地拉着我的手，关切地问：“你们棉湖打铁街的剪刀还有卖吗？三十年前我跟我妈妈去过你们的打铁街买剪刀。”原来，在老一辈心里也有一个关于“打铁街”的故事，“打铁街”最出名的剪刀，以其造型美观，锋利耐用早已名扬各地。

现如今，“打铁街”那狭窄而深长的小巷，街面的石砖，仍保留着原始的风貌，跟二十几年前我坐在自行车后面看到的一样。周杰伦唱《青花瓷》中“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首唱遍大街小巷的中国风的歌曲中“天青色等烟雨”这说的是汝窑青花瓷天青色形成的条件。而打铁的条件，老师当年说的需要“千锤百炼”还要耐得住单调。反复重复同一个动作，一直锤炼才能铸造农具，个中辛酸，不是我们一个外行看热闹的人能懂得的。后来，我从父辈口里知道“打铁街”那个铿锵的撞击声是温度与时间、身体与铁器、汗水与力量的一一决斗，只有决斗胜利了，坚硬的铁块才能造出犁、耙、锄、镐……，这些农具也才能从“打铁街”走入千家万户，所以“打铁街”在那一个年代声名赫赫。莎士比亚说：“勇气是在磨炼中生长的。”“打铁街”这种“决斗”的勇气就是在磨炼中传承的，这种勇气更是我们面对生活的一股力量，这股力量能让我们直起腰，挺起背来更好地去生活。我们需要这种勇气，就像拥有生活前进开道的长戟，让我们能一路过关斩将。

岁月如一指流沙缓缓地在指尖流淌，现如今我跟孩子们讲“打铁街”的故事得从“2002年，古打铁街作坊群被列为广东省第四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讲起，孩子天真地问“那打铁街就是古董了啊！古董得受保护的。”听着孩子天真的语调，我似乎回到二十几年前坐在自行车后面好奇窥探打铁街“造剑秘密”的时候。是啊！“打铁街”像古董，得受保护，它见证了棉湖打铁行业发展历程，更是传承着手工打铁技艺的重要载体，是棉湖的瑰宝，我们要一起保护它。

微微风，融融月，流淌的时光飞快，尽管世界很大很大，“打铁街”繁荣景象已不复从前，但“打铁街”那弯弯曲曲的窄巷里那个声音对我来说历久弥新。打铁匠们在那一间小小的打铁铺里守着一身技艺，更是守住了我童年时候那个叮当叮当的打铁声，那传承着的坚守更是时光深处最美的乐曲。

无论中间隔了多少个日与月，“打铁街”传出来的那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美好。

作者简介

梁洁，居住在千年古镇棉湖，小学语文教师，揭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揭阳青年作家协会会员，习作曾见于《中国青年作家报》《揭阳日报》《侨声》等报刊，部分习作散见于一些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