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之旅散记

西部最吸引我的是长在沙漠里的胡杨。跟它认识源于一本杂志的内页彩图：一望无际的沙漠，静立着一棵高大的胡杨，伟岸的躯杆，大伞似的撑开茂盛的枝叶，根部铺满落叶，枝丫间还飘着黄叶似群蝶翩舞，整个画面黄灿灿的非常壮观；另一张图是胡杨林，满树的金黄站成不规则的“Ⅴ”字形，向远方无限延伸；还有一张还是胡杨树，古老粗壮的躯杆折断了，断开的部分参差不齐如一把把出鞘的匕首，尖尖的顶端也长出了枝叶；在断裂处的一侧，斜着长出水桶似的粗枝，顽强地矗立在沙漠里令人赏心悦目。

后来，我竟然迷上胡杨赖以生存的沙漠，对那寸草不生的戈壁滩特别神往。很想一个人牵着一匹骆驼去探险，白天，看龙卷风扬起沙尘暴覆盖了棘棘草、骆驼刺；看海市蜃楼出现又消失；夜晚，在沙地里支起帐篷，烧一堆篝火，听牧民拨动着马头琴，在悠扬的旋律中看星星布满天宇，闪烁着亮光照耀着黑黝黝的荒漠。

真正走进沙漠的是参加《诗刊》社和《绿风》诗刊社，联合举办的《西部的太阳一一中国诗人西部之旅》的诗歌竞赛，我的组诗得了个三等奖，对写诗不久的我，真是个天大的鼓励，于是决定做一次单独的最远的旅行。那年9月2日拿着一张机票拖着一个行李拉杆箱，义无反顾的踏上旅途来到新疆。在“艾青诗歌馆”参加了颁奖典礼以后，主办方安排几天时间，让来自全国各地的文朋诗友游玩。

戈壁的胡杨

旅游车在戈壁滩上飞奔，让人的心情仿佛放空了，说不出来的轻松与愉悦。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飘着一朵朵白云；地面是无限延伸的沙漠一一辽阔、空旷。大巴经过的地方，是白茫茫的不毛之地。一路上车轮压过的是鹅卵石和沙粒，看到的都是枯黄的单色，很少看到有绿色的生命。偶尔看到几簇趴在沙地上像灌木的小树，浑身布满灰黑色颗粒状的泥土，棕褐色的枝杆枯瘦得毫无生机。

我好奇地问导游那是什么树?她说：是小胡杨，别看它们矮矮的趴在干躁的沙地上，好像枯死的样子，其实它还活着呢！至少有三十几岁的树龄了。导游好像找到了解说的话题，指着窗外一下子停不下来。

我在记忆里搜索胡杨的特点：能抵抗干旱、不怕风沙。冬季耐寒，夏季耐热；能在年降水量很少，非常恶劣的环境里生存。根须十分发达，树皮内贮藏着大量的水分，适合在贫瘠的沙漠里扎根的珍奇植物。

旅游车不知不觉到达景点了，终于看到千年干枯的胡杨，那庞大的躯杆，横着、竖着，凌乱不堪地静卧在沙地上，诗友们下了大巴就一窝蜂似的涌向它们，忙着拿起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随着大家的脚步靠近胡杨，心情有点小小的激动，好像见到久违的朋友，先不忙着拍照，而是戏笑着拉着几个女诗人，伸出手臂拥抱着两三个人都合抱不拢的树腰，抚摸着它那粗糙的树皮，闭上眼睛、凑近鼻子，闻着胡杨身上的气味;想像它是怎样一点一点地往上长的，然后长成参天大树;又是怎样经历自然那炼狱般的摧残，一步一步地走向干枯，直至死亡。

千年后的此刻，让我们有机会怀着崇敬的心情，不远万里地来亲近它;仰慕它“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烂……"。渐看渐悟，这就是我一直喜欢胡杨，崇拜胡杨的原因吧！它对大自然的抗争，顽强不屈的精神，已深入我的灵魂深处，对于事物的某种追求。

 魔鬼城

午餐后旅游车继续赶路。导游在车上告诉我们：“现在要去的景点是‘魔鬼城’(听着地名就觉得恐怖，肯定是个荒凉的地方。)它在克拉玛依市乌尔禾区附近。”当旅游车到达后，我们行走在干旱的土地上，看着起伏历经亿万年的丘陵，仿佛是有灵性的活物，在自然界以不同的姿态，耸立在高低不同的土墩上，陈列在戈壁的荒漠之中。

让身在其中的我们仿佛进入渺无人烟的古代城堡。被眼前大小方圆遍布荒漠的土墩包围着；还有些说不出形象的小山丘。一个个土墩都有壁洞，有亭台楼阁，方形的有如长城上的烽火台、瞭望哨岗。诗人们发挥各自的想象，有的说：“这块土墩像威武的将军纵马驰骋疆场”；有的说“那块像沉思的猿猴”，有的说“和它并列的那块像下山的猛虎”一一它们的神态气势震撼着我们。

这时微风扬起沙粒，导游迎着风声，提高了声音:“魔鬼城之所以得名，并不是它的形态，而是它的声音。这里是多风地区，起风时整座沙丘，飞沙走石，灰茫茫的一片，声音如海啸、如地震、如山洪爆发、如打雷、如千军万马对阵，杀声四起。风钻过土梁洞孔，似狼叫狐悲，似群魔相争、小鬼哭泣……”那绘声绘色的描述，使我身临其境，毛骨悚然，还好这时的魔鬼城，正是朗朗乾坤，阳光普照在沙漠上，大家怪叫起哄，减轻了我的恐惧感。大自然真是个技术高超的雕刻家，我们不能不惊叹它的神秘和伟力。

火焰山

在新疆让我体验最热的地方是火焰山，这是电视剧《西游记》拍摄“火焰山”取景的地方。头顶着炽热的阳光，沿着赭红色的山体，铺设的山径行走，真的像置身火炉里炙烤，浑身燥热，豆大的汗珠从头顶不住的冒出来，一颗颗的从发根顺着头发，水淋淋蚯蚓似得挂在额头，形成一股股水柱，落到衣服上、滚烫的地面上，使我体验了什么叫真正的热。

当然，现在的火焰山，已经不是当年孙悟空要借芭蕉扇，扇灭光秃秃的山昴燃烧的大火，而是个旅游景点了，每天的客流量，最少也有几千人次。我看到周边的游人很多，星星点点的散布在沙漠里。

这个景区最引人注目的是孙悟空，手拿金箍棒高高地矗立着。在它滑稽可爱的雕塑下，游客在排着长队等候，挨个和它合影，训练有素的导游，一刻不停的解说。

这里的夏季空气干热得像要爆炸了，最高温度可达到七十度以上。有人做过实验，在沙地里埋着鸡蛋，不到十分钟，鸡蛋熟了，当场剥了壳可以吃。夏天来这里的游客，不敢下车，有几个勇敢的下了车，在沙地里呆不了几分钟，就像被火熨似的逃上车，再也不敢下去了。

还好现在是秋天，但是毒辣的阳光，还是刺得人睁不开眼。还好我戴着太阳镜，微眯着眼睛顺着导游手指的方向看：这里的山势并不高！山体光裸裸的见不到一株草！也见不到一棵树。这使我想到唐僧师徒困在火焰山口，孙悟空斗智斗勇，多次变身挫败铁扇公主，巧借芭蕉扇扑灭滔天大火，终于翻越火焰山的经过，不由得感叹，无法想像当年在火焰山附近居住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葡萄沟

坐着大巴一路颠簸着，车轮带起黄色的沙尘驶进了葡萄沟，如同进入了葡萄世界，让人的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

眼前一排排矮矮的农舍小院，搭着的棚架上，缠绕着各个品种的葡萄。我站在叶呈黄绿色粗壮的藤条棚架下，双手捧着紫红的葡萄，同伴为我拍了好多照片。种植葡萄的老农随手摘下一串新鲜的葡萄，送到我手里要我品尝，我连声称谢，转身借花献佛一一捧着一大串葡萄，送到每位诗友面前，让大家一起分享。大家乐哈哈地伸手摘下几粒葡萄，剥了皮送进嘴里，咀嚼着点头直夸好吃。  

种葡萄的农人趁机告诉我们，他种植的葡萄粒大皮薄，肉厚，色鲜，含糖量高，耐储藏，是个优良品种。并邀请我们到他家做客。我们随着他的脚步踏进平常农家。参观他阴干葡萄的房子和阴制葡萄干的用具，他还热情地向我们介绍了制作葡萄干的过程。这时，我才知道葡萄干是阴干的，而不是晒干的。

参观完毕，大家坐在庭院里歇息，头顶是葡萄棚架，粗壮的藤蔓长满了茂盛的叶子，遮住了阳光，非常荫凉。主人捧出哈蜜瓜，奶茶，拉出大姑娘小伙子，扭动着腰肢，摇动着脖子，在悠扬的琴声伴奏下，为我们唱歌跳舞。因为主人的好客不好推却，又不好意思空手而回，大家慷慨解囊，提着大包小包农人出售的各个品种的葡萄干，坐车到下一个景点。

喀纳斯湖

喀纳斯是我们在西部旅游的最后一个景点。当大巴在喀纳斯区域行驶。车窗外起伏的山岭，漫山遍野的黄叶在秋风中飘悠;不时出现的果林，黄灿灿的果实成熟了，挂满了枝头。一条条溪流夹在色彩斑斓的山涧，在眼前飞速而过，真是令人陶醉。

问导游这里最有看头的是什么景点？导游说是喀纳斯湖，那里山清水秀，湖岸的植物茂盛，让一直在沙漠行走的脚步探到了绿洲，眼前一下子亮了！早就听说：新疆的花草树木，都是人工种上的。脑子里没什么概念，直到站在湖畔，看着眼前起伏的碧波，才以为来到人间仙境，山清水秀的江南！

此时，天空竟下起了雨，雨点由小到大，渐渐的整个湖面，笼罩在白茫茫的瓢泼大雨之中。坐在游船上的我们，冷得直发抖，有些游客受不了，连忙穿上从岸上小卖部里租来备用的棉衣。游船绕着湖面开了一圈后，登陆到半山腰的亭子里。

雨停了，太阳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直射在蓝色的湖里，被阳光射到的湖水生动起来，泛着光波。随处可见的游客，忙着用各种器械拍摄湖光山色。纤尘不染的湖底流动着白云，那么宁静高远。在我们移步沿着湖边的斜坡拾级而上，来到半坡的亭子后，湖水换成玉石般的碧绿了；当我们干脆坐在亭子里，边喝着矿泉水边歇脚，边观赏着湖光山色，不知不觉太阳快要下山了，游人陆续离去，再看湖水变成靛青紫红的了。我不想用烂熟的词语来形容这湖水，只能用现在流行的“绝版”两字。

喀纳斯湖的独特，众所周知在于湖水色彩的变化。更吸引探险者兴趣的是有关“湖怪”，就生活在这清幽碧蓝的深水里，常常会冒出水面，吞下正在湖边饮水的牛羊。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你真的无法想象水怪是怎样悄无声息地冒出水面，饮水的猎物又是怎样瞬间成为“水怪”腹中的美餐的。

后来，有人看到所谓的“湖怪”就是生长在湖里的大红鱼，体型庞大，能长到好几米。在捕食追小鱼时，才会浮出水面。文朋诗友们听了心里痒痒的，不敢出声怕惊扰到大红鱼似的，拿着相机对着湖面，真希望它此刻出现，抓拍下来真的是有眼福了。

游完了喀纳斯湖，大巴带着我们飞速地离去。一路上只听见车子的轰鸣，轮胎磨擦沙子的声音。走了一天的文朋诗友，疲倦不堪，舒展着四肢软绵绵地深陷在车厢的皮椅里，身体随着大巴的走动晃悠着闭目养神。

我坐在车上思绪仍然沉浸在喀纳斯山水的缠绵中。目光投向车窗外，蓝天白云下的喀纳斯，山势并不险峻，绚丽多彩的树木，覆盖着秋天的山野，迅速在眼帘流动，往车窗后退去。天幕也在迅速收走蓝天飘悠的白云;收走霞光里渲染出来的一幅幅美丽的秋色图。此刻，我的心变得异常空灵宁静，豁然开阔的胸怀，暂且忘记了世间的烦忧，沉浸在大漠孤寂的愉悦里。

作者简介

晨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寂寞教会鱼飞翔》《迎着江堤，迎着风》《乡村在时光的碎片里》。在《诗刊》《诗选刊》,《绿风》《诗歌月刊》《青年文学》《诗探索》《澳门晚报》等刊物发表过诗歌作品。诗歌入选《中国年度诗歌精品》《中国网络诗歌精选》。散文入选《中国年度最佳散文》等选集。曾获《诗刊》《诗选刊》《小说选刊》《散文选刊》，冰心儿童文学金奖等几十次国家级征文大赛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