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我眼中的祥林嫂
秋香是在70年代初的一个寒冷的腊月,嫁到我们村里的。屋外冰天雪地,好在结婚的喜庆,冲淡了我的寒冷,我穿着旗袍式的绵袄,尽管下摆裹住了双腿,再加上厚实的棉鞋,我笨拙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迎亲的大人们看着热闹。远远望去,沿村如水库般的池塘堤上,10几个厚生抬着嫁妆,有4个大红色油漆漆的箱子,箱子上分别放了两床红稠子面料的被子,每个箱子两人一抬,形成一条长龙,在银白色的旷野下,场面格外醒目壮观。
农村老家嫁娶,有八铺八盖的讲究,再穷,这也是少不了的。个别有条件的,会赔嫁一台缝纫机,也有赔自行车的。秋香的嫁妆没有,只是在最前面有一个洗脸架,洗脸架如同一个单人梳妆台,分上中下三层,最上面被做成如屏风一样的中间被镶上一面圆形的镜子,屏风用木头雕出莲花的花纹,用来装饰梳妆台。梳妆台面用于放置脸盆,每天起来洗脸之用。洗过脸后,倒掉水,再将脸盆放到最下面的踏板上,梳妆台桌面下是两个抽屉,分别放置脂粉、雪花膏之类的东西,顺便涂抹一番。秋香就跟在迎亲的嫁妆后面,由两个送亲的伴娘,一左一右地牵引着,大红花的袄子,高高的发结,一脸的稚气,眼红红。估计是来时的路上,哭够了的原因。我们老家嫁姑娘,姑娘出嫁时,越是哭的厉害,表示越舍不得离开父母,也表示自己越腼腆、越纯洁。 一挂长鞭响起,想必是要进村,通知村里的人,新姑娘进门了,大家都可以来接喜糖、闹洞房了!到了新郎家门口,只见秋香的婆婆手拿一只竹篮,将蓝中的硬糖块,大把地往前来道贺的人群中撒,人群迅速蹲下,在地上争抢起来,场面异常混乱。那些手脚麻利,身强力壮的男女们,抢到的总比那些老弱病残的多,我应该算是最弱小的,躲在外围,捡着漏网之鱼。尽管小手已经冻得通红,却全然不顾,将那带泥的糖纸用牙咬住一撕,将那椭圆形的糖块拼命地吸允着,顿时浑身开始暖和起来,也不知是糖的能量的及时补充的原因?还是抢糖时运动所致?
当晚,新郎家杀猪宰鸡的,东家借桌,西家借凳,硬是凑了8大桌。土灶里,稻草火被烧的旺旺的,加上人流的气息,原本屋里屋外一样冷的南方,感觉室内一下子暖烘烘的,肉的飘香,将婚宴的弦拉的满满的,狗在旁边乖巧地等着,舌头偶然伸出,朝左右两个方向舔试着,以随时享受吃席人丢下的骨头,补充营养。准备上桌子的男女老少,在小孩子不占席位的情况下,纷纷将自己的孩子、孙子一手牵引着,一手拿着武器(小碗),准备血拼一场带肉的美味了。 我当然也是其中一员了,只是久未占腥的胃,是那么的不争气,吃了一点肉食,再加寒冬露天的风寒,使我肠胃不适,亦可能是不卫生的原因,总之,我那次不仅没有占光,反而闹了一场病。 闹完肚子,我就被母亲连拉带拽地领回了家,晚上如何闹洞房?这热闹的场景戏都没有来得及看,就躺下了,真是可惜!虽然不在现场,但闹洞房的基本科目,想必一样都不可少,让小男孩在新婚床上撒尿、用雪团往新姑娘胸里塞、让新郎新娘表演啃苹果、让公爹背抱儿媳等,一样都不能少,在农村闹洞房“三天无大小,越闹越发的观念下,秋香也不能幸免,秋香的公公,这天却躲得远远的了。我这一病,也不知病了多久。只能躺在床上喝自己的稀饭,吃着泡菜。熬过近一个半月的冬天,我才开始能下床了。我感觉有个心愿未了的感觉。于是,我认为,我有对新姑娘进行一次仔细观察的必要了,以弥补我那次的缺席。那是阳春三月的一个中午,和煦的阳光,将冰封的大地终于完全解冻,那时村里人洗衣服,都只是在露天的池塘里洗洗刷刷。我知道村口的大堤边,是每个来洗衣服人的必经之路,我在这地方等待着,盼望着新姑娘的到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秋香出来了,不再梳着高高的发结,而是将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下垂至腰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镶嵌在圆圆的脸庞上。眉宇间透着清秀,皮肤白腻。她左手提着一个小木桶,桶里装满了衣服,右手拿着一根木棒槌,看起来,应该是一家人的衣服。
秋香见我徘徊在池塘边,圆呼呼的脸,黄黄的头发,由于缺乏营养,面如雪色,大大的脑袋明显地与身子不成正比。然我那双大大的眼睛,还是很能引起了秋香的注意了,她款款地来到我的跟前,关爱地询问着:“你是哪家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小声回答着她:“‘老先生’家的,我爸爸是下放回来的!”我爷爷是乡里远近闻名的秀才,又是教书匠,这一符号,应该是特有的,所以我回答‘老先生’家时,她立即明白是哪家了。她放下桶和棒槌,用她那温暖而柔柔的手,抚摸着我的大头,她对我用心地观察着,仿佛要把我当一件玩具一样玩耍着,欣赏着!她又牵着我的小手,逗我说:“喊我嫂子,我给你东西吃。”我懵懵懂懂地说:“不,我不喊你嫂子,我要喊你姐!”秋香听了,眼泪迅速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了。我们那地方喊姐比喊嫂子亲,显得更尊重对方。我想:她此时可能在想念他的亲人,她这久都没有回娘家了,家里也可能有个跟我一样的小弟弟吧!难道她想她的弟弟了?所以她难过的哭?我琢磨着,没有结果。瞬间,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棒棒糖来,递到我的小手里,我并为我剥去了外包装纸。我含着甜甜的棒棒糖,仔细品味着,生怕糖会迅速融化掉,我只想延长这份感觉,体会着如母亲一样的姐姐的爱,我感觉有保护姐姐的必要了。
不久,我就上了小学,秋香生孩子了,生的是个儿子,胖呼呼的。我记得我当时学习成绩虽然名列前茅,也得了红领巾,但我的依然体弱多病,连学校的体操队也不让我参加。
1981年,邓小平的改革开放,农村实现了承包制,田地都分到了各家各户,我家劳动力严重不足,父亲是武汉大学下放回农村的,干农活不内行。我们几姊妹又小,靠母亲一个人干,我们只能帮忙栽秧,做点轻活。我们家的田地与秋香家相邻,她家的劳动力多,她本人干活又麻利,农活很快就干完了。她一有空,就来我家帮忙,有时连孩子的奶都没有时间喂!有次秋香在棉花地里干活,我在附近放牛,一个外村光棍,见秋香在半人高的棉花地里蹲下小解,就淫念顿起,色迷迷地往她蹲的地方摸去,我湫见了,便大声喊叫起来,用我那稚嫩的童声,喊来村里人,吓退了那牛氓,秋香发现是我报的求救,默默地,从内心的对我感激。秋香的身体确实好看,轮廓凹凸有致的。有次秋香姐跟我们家帮忙干农活时,我就无意中看清楚了她。有天正午,抢栽秧苗,秋香没有回家喂孩子,她婆婆就抱着孩子,送到地头前来喂奶。喂奶时,我正在田里栽秧,只见秋香洗了洗手,右手衣袖往前额揩了揩汗,从婆婆那接过哭闹的孩子,迅速撩起她的上衣,露出那涨鼓鼓的奶,左手托着孩子的头,右手握住奶头,往孩子的嘴里一塞,只听到孩子拼命地吸允着奶水,发出“咕咕咕”的声音,雪白的奶峰,露出网状的青经,我羞涩地看了一眼,与正在打量我的秋香眼光相碰,我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她见我害羞,当着我母亲的面调戏我说:“等会侄儿子吃完了,你再来吃!”她和母亲都哈哈大笑起来,左边的奶吃完了,又换到右边的奶来吃,右边的奶只吃了三分之一,孩子就吃饱了,婆婆接过孩子,沿着狭窄的田埂,缓缓往村里走去。秋香却拿起田埂上喝过水的杯子,右手将那右边涨鼓的乳房里的奶水,挤在一个杯子里,奶水射入杯中,发出“咝咝咝”的冲击声,不一会将半杯奶水递到我面前说:“来!把它喝掉!”我害羞起来,将背一转,并不接杯子。秋香非常生气,她说:“你如果喝了这奶,保证不久后,你的身体会非常棒的,你不是想参加学校的体操队吗?喝几次,保证你会合格的!”我想,大人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我眼睛一闭,将放得快要变成红色的奶水,喝进了肚里。 果然,在秋香帮忙双抢期间,秋香的帮忙和秋香的剩余奶水,将我的身体慢慢调养的硬朗起来,秋季开学,我就报名参加了校体操队,顺利通过了体能测试。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从初中,一直上到高中,基本上是在校住读,回家的机会少了,慢慢地,我开始变成了一个小伙子。而秋香,却变的苍老黑廋。记得有个高二的周末,我回家拿菜,村里在我家开队委会,由于我平常学习抓的紧,非常疲劳,就提前睡了,那是一个夏天,蚊子肆虐,家里的木板床,铺上了竹席,挂起了蚊帐。村里不知讨论什么问题,一直开到很晚。农村农活重,秋香可能也困的来不及了的原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偷占进了我的蚊帐,并且并排躺下了,不知什么时候争吵声变大,把我吵醒了,秋香当然也醒了,我睁眼一看,秋香嫂子与我同一头躺着,虽然她穿着薄薄的衬衣,并且被她反复拉扯着、遮掩着,但那双傲人的奶子,依然掩不住地绽放着,如她倔犟的性格一样不屈着。并排而卧时,从她身体里所散发出的的气息,有奶油与汗的混合物的味道,甚是好闻。我从没有闻过如此美妙的味道了,我感觉她是那么的香,简直是沁人心脾了!她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与我再次相碰,她也有不好意思地笑了,为了打破尴尬局面,她开玩笑地说:“元贞,要媳妇不?过几年,我跟你找个漂亮媳妇啊!保证你满意!”我说:“只怕找不到像你这样漂亮的媳妇了!”
联产承包责任制和高考制度的恢复,将一大批农村有志青年的命运改写了,我就是被改写人之一。大学的第一学期初,母亲来信说:“秋香的老公因为外出打工,意外身亡了,不久,秋香的儿子也因为玩水,掉到池塘里淹死了,秋香现在变的疯疯癫癫的,完全判若两人了。”我听到这消息,心里非常难过,仿佛心被掏空了般的难受,我原本想等我大学毕业后,让她兑现她的承诺,替我提门亲,找个像她那样的温柔、贤惠、勤劳、善良的媳妇的,殊不知这个承诺被永远的搁置起来了。她因为接踵而至的灾难,倍受打击,以致精神崩溃。虽然我每次回老家都会带些她喜欢的东西,可是她已经不认识我是谁了!秋香,在我的心中,似母、似姐、似嫂,我该如何将你定位呢?今天我再次重温了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由《祥林嫂》我又想起了你。你跟《祥林嫂》的命运是多么的相似呀!于是,提笔来叙,以记录我的心迹......
作者简介:
梅元贞,湖北黄陂人,研究生学历。1984-2010年,军队履历,军械士官学校导弹教研室教员,曾获全军科技进步奖四项,核心期刊发表论文10余篇;2011~今,武昌区公安分局网络管理员,二级技术主任,高级工程师。期间,四次被评为优秀公务员,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嘉奖多次。文学爱好者,写有中长篇小说四部,曾获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二等奖,业余时间写有散文,诗歌,随笔近200余篇,部分已发表。绘有油画、水彩画三百余幅;现为湖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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